像是在冰面上行驶的巨大的货车,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它就会这样漫无目的地抵达一个类似目的地的地方,然后冲过目的地并开始下一段旅途。货车和目的地的关系和箭与靶的关系是存在差异的,货车总需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而箭可能就此扎在了靶上。我们认为货车总可以正常的运行,直到其中一个轮胎脱离了控制。

  时间正是中午,很适合在一个安静的房间中呆着看书。被观察了几天的咖啡馆成为了下一个目的地。咖啡馆自带了不少的书,但大多都不对我的胃口,于是只能掏出自己手中的书,点了杯咖啡就在这里坐了下来。或许一个下午都在这里了吧,我想。

  这样的氛围就会陷入一种诡秘的格调。是时店里大概有三个人,在店铺的后面坐着几个不明来历的顾客,时不时发出一些嬉闹的声音,但这样的分贝不足以打扰我看我的书。《海边的卡夫卡》,大概是五六年前就看过的书了,这个时候拿出这本书原因有二:其一是上一次和从南京过来的X吃饭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衣服上写着这本书的几句台词;其二是现在处在乌镇的这个状态,或许和《卡夫卡》这本书的主人公有一些什么共通之处。而这本书的主人公,当时才15岁。

  总之出于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我打开了这本书,并戴上了耳机——很快我意识到并不需要带着耳机,整个咖啡店里有一些背景音乐。可惜的是,这些背景音乐是一些相对现代流行的钢琴曲目,例如久石让的一些作品。倒也算的上舒适,但总觉得有些许不合时宜。耳机戴上又摘下,摘下又戴上。页数一页一页往前。

  《海边的卡夫卡》算不上一本好书,就村上春树我看过的部分而言,这本算得上中上的作品,然而人算不上一部不错的文学作品。这本书太内省、太自私。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年一路横行,自行其是。很难说这其中蕴藏的内涵多么有趣味,真要说它“为赋新词强说愁”也是合理的。太直白、太曲折。如果不是那两个契机,我大概是不会第二次翻开这本书。

  这让我想起个人所奉行的“饭馆序列”:特意拜访的店铺;愿意第二次拜访的店铺;可以再次拜访的店铺;不可避免的情况下可以再次拜访的店铺;不会再次拜访的店铺;后悔来到的店铺。它如果按照“饭馆序列”,应该是在“可以再次拜访的店铺”这一类中。我曾经向一位友人解释这个“饭馆序列”的时候,友人问道,这个序列,真的存在“特意拜访的店铺”这一类东西吗?或许是有的,这样的东西只存在于尚未被拜访过的店铺中。那么拜访乌镇这样的事情,大概就属于“愿意第二次拜访”这一类中吧。简单粗暴的策略,却往往是有效的,因为它不考虑客观,只考虑主观。

  我大概这样想着,慢慢地往后翻页,并逐渐回忆起了这本书的全貌,比如“天上降下的鱼”和“夜晚出现的活灵”。摸不到这本书哀伤的实质,它太特殊了,激不起同理心,但还是把它看完吧。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咖啡馆的风铃响了几声,木门嘎吱一下,进来了位谢顶的老伯。他走向唯一一张空着的桌子A,并一边和店老板(大概是老板的人物)攀谈了起来。店铺里最开始只有三个人,两个员工和老板一样的,和我。在我搅乱这个空气之前,穿着黑衣的男生在桌子A看着自己的书,白衣的男生B在柜台看着手机。我一进门,黑衣的男生立刻站起来,找了个可以放伞的位置(现在正下着小雨),帮我放了过去,然后立刻走到空着的桌子B,拖出了其中的椅子,表示我能坐过去,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时间我觉得我破坏了什么,作为当下看起来唯一的一个顾客。看起来像是临时照顾这个店的店主白衣男生,和白衣男生的帮手黑衣男生。仅看样子,应该不比我年龄高出多少。这个时候就在这样一个惬意的地方拥有了这样一方舒适的店铺吗?我点了杯摩卡就走到自己被安排的座位上去了,不动声色地看着书并打量着这个精致小巧的咖啡馆出现的一切。

  老伯坐在A,并让白衣的男生上了些苏打水。然后就和白衣的男生聊起了最近的情况。老伯先是说起自己的朋友打算在附近开一个酒吧,以及一些业务上的安排等等,又问起这家咖啡厅的另一个员工现在为什么不在。大概这位老伯也是附近经常照顾他们生意的顾客。老伯感叹了一声现在生意不景气之后,就开始打电话和自己的其它朋友聊起了天。幸好,电话结束之后,房间重新回归了宁静。

  我对这家咖啡馆的风格很满意,它自身大概被纳入了“愿意再次光临”的范畴。在大多数时间的宁静中,一些突然出现的顾客和晃荡起的风铃适时地将我的注意力引开到了一些别的事物上,然后不久后又放我回到自己的书中。

  大概在长时间的安静后,没有新的顾客上门,现在大概在下午4点了。想着快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北栅转转。白衣男生开始向黑衣男生叮嘱一些事情,像是薯条应该怎么炸,咖啡应该怎么做,这些机器怎么处理。果然黑衣男生是助手来着,这样让我想起自己错过的咖啡社招新。大概就这样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和伙伴吧。如果暑假能够照顾这样一家咖啡店,做做帮工也不错,我这样想。

  或者有一家自己的店铺,放自己喜欢的歌单,并守着这样一份清净,等着有的没的摇晃起的风铃声和前来唠几句的老伯。这样的生活不赖,不赖。但大概是再怎么也不可能的事情了吧。这两位男生究竟是为什么呆在这家店里的?是因为自己的兴趣,还是中途辍学了?这样的好奇就诞生了出来,让我悄悄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想想这背后的故事。于是我暂停了翻书的手,并打算继续看几页。

  但后面大多就是些琐碎的叮嘱了。听完了这段话,我稍稍打断了一下他们,问了下这家店什么时候打烊,说是十点。拿起了我的伞,回到了街道上,晚饭的时候到了。但问时间完全是某种意义不明的举动,或许之后还有再来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