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突来的变故,原本的计划也就突然改变了。最终我在这个地方可以多呆上几天,大概和前几日不同的是,可以一个人探索的时间结束了。这个情况并不令人难怪,在多一个人的情况下对它重新探索一次或许也是美妙的主意。但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故事的主体就发生了改变,一个探索者就变成了一个观察者,我的注意力也动态了起来。

  在前往常丰街的时候,路过了东栅的入口和戏台。东栅门前人头攒动,顿时消了这个时候进入东栅的念头。与前几日的景色不同,乌镇的气温开始往上攀登,变得躁动起来。戏台子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唱戏的人,我们就折过去,在观音庙的对面远远地看着。上面唱戏的人依旧穿得繁复,依旧灵活地动着自己的双手。至于她唱了些什么,依然无从得知。三弟在旁边看了一阵,并持续地看着。不知道他是想休息,还是切实地对这样的艺术形式抱有好奇。这样没多久,我说走吧。于是我们继续朝着住处的方向前进。

  乌镇这样的景致是最怕人多的。人多起来既没有了韵味,又没有了闲适的心情。在这么多人存在的情况下,只想逃跑,离开所有人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乌镇有很多零零散散的别院,别院大概用两道门连接,剩下被两面墙围住,形成一个6平米左右的封闭空间。这些白墙上偶尔会攀附着一些绿色的植物,这个院子的上面被高高低低的黑色屋檐围着。这样的地方最容不得人多起来,一旦多起来,就从一个别致的景观变成了监狱。于是但凡见到人多的场景,就只能逃跑,毫不迟疑地逃跑。

  我一边和三弟唠叨着这里前几日不是如此,一边怀念着前几天寥落的街道、可以站在其间看着带篷的小船从河中间悠悠地驶过。

  三弟和我这样悠哉游哉的闲人不同,感觉总有大量的事情缠身,让我时不时感叹一下一个人居然有这么多的时间什么都干,也顺便感叹一下他的充沛精力。大概就是这样的时候,他有一个3500的外快,时间卡的很紧,本来以为能够在昨日用手机解决的,但看起来成效着实不足,便拖到了今天。从南栅大门到常丰街以后退房前还有一些时间,正好就我把电脑拿出来交给他处理这个事情。

  一个学校内的水平差异十分显著,好像只是一些非常简单的问题,就是不能顺利地把想法传递过去,导致本来几步就能解决的事情,演变成了逐步教学。也或许就是在这样不厌其烦的工作中,切实的能力和社交手段以及无穷无尽的精力才能培养起来。另一种更加有效的解释大概是三弟能力很强,这样想或许要靠谱得多。比起我荒废的大学时光,他的收获应该要多得多吧,挺好。

  大概快到退房的时候,他的工作也都处理完了。我合上我的小说,收拾起了东西。

  电视剧我确实是有相当一些时间没有看过了,国内和国外的电视剧总存在一些完全称不上微妙的差距。或许是某些反叛心理,对国内的影视作品怀有一些批判或者不待见的态度,大概会主动回避这样的作品。(后面发现,西方那些作品大多也处在过誉的状态,一些在圈子内具有盛誉的作品最后看起来实在是食之无味。)但这也和我对视觉相关的艺术形式不太待见的想法息息相关。

  这方面三弟就和我态度截然不同,不知道是因为平日对影视作品接触更多还是什么其它的原因,这次他提出看《觉醒年代》的时候,我有一些吃惊,但也只是有一些吃惊。或许这几年国内影视作品的风向较更早期有了一些改变,他对国内作品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或许是仅限于电视剧的)。这么想来,好像电视剧是年龄再大一些人的权力,它既不那么消耗脑细胞,又可以随叫随停,本身有一种休闲的味道。或许接受电视剧这个过程和性格变得更加温和随性有一些关系。这样说也未免太牵强了。

  总之在我看着《海边的卡夫卡》的时候(这时候已接近尾声了),三弟在旁边看着手机饶有兴趣地一边看一边笑,不免得对其内容产生好奇。由于我已经从常丰街搬了出来,我的电脑也和我一同搬了过来,于是正好能打开电脑看这个。于是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电视剧处理得挺不错,节奏也算得当,主要民国时期的文人骚客实在为这部剧提供了相当的内容以创作。难怪三弟笑得这么开心了。这样也不赖吧,中国的影视。

  第三遍的乌镇之行大概是围绕着酒开展的。酒或许是第一天晚上需要的东西,但见了面之后我打消了这样的想法。酒大概在那个时刻不是必须的东西,或者今后也不会是必须的东西。当作消遣或者兴趣是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只是嘴上不饶人会叨扰几句。所以以酒作为线索并不是一个坏的想法,反而让这趟旅程的意味清晰了起来。下酒。我不能作为酒友分享什么酒的感受(一方面是根深蒂固地对于酒和酒后的自己的不信任,另一方面是医嘱),只能作为下酒菜说一些聊胜于无的陈词滥调。关于失恋的事情也是如此。

  第一杯出现的酒是乌酒。乌酒被称为乌镇黑白酒中的黑酒,在西栅景区的时候刚好路过(我昨日一个人闲逛时自然看见了这一家店,但我一定是不会走进去的)。店的位置很好,靠着西栅的主流,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外面行驶着的小船。这样的风致是我当时对这家店留有印象的原因。

  这家店好心地将两个小菜一个肉菜和一杯酒称为一个套餐,这样我作为不可饮酒之人也能获得自己的乐趣,于是点了两套。喝乌酒似乎有一些讲究,需要将杯子放在一个小盅中,用温水加热这个酒。店家称这样会让酒更“润”一些,这自然是我不懂的术语了。此外是一叠胡豆和黄豆,还有几块酱鸭。

  因为点了两套,我自然也有一杯酒。不过三弟还是速度更快一些,先倒出了一小杯就开始喝起来。并说是这个酒有很大一股醋味,我闻了闻,确实如此。大概一杯是没有问题的吧,于是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确实是一股醋味。酒味在其中显得比较模糊,对我而言不算难喝的东西。但我也就只打算喝这么一杯了,然后将剩下的大半杯酒交给了三弟。

  他看起来对这个酒不太满意。在离开店的时候,店家打趣式地问着,“这就走了吗?”三弟回答说,“这就走了”,店家追问道“真的就走了吗?”三个人嗤嗤地笑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三弟又开始对没有喝过的那个八年陈酿产生了兴趣,店家也立刻用斗一样的勺子装出一杯。一口喝完,正好店家背过了身去,没看见三弟皱成一团的哭丧脸。大概是醋味更重了吧,八年陈醋,我这样想着。

  “乌镇还有三白酒”我这样说着,“不过在东栅那边,要在西栅这边也找找吗?”“到处转转吧,希望不是醋味。”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这家店。

  本考虑从乌镇回了上海,我再带三弟在上海兜转几圈就回成都。这个时候他突然接到了一个北京酒局得到邀请,虽然很突然,三弟还是接受了,并满怀期待的样子。散心毕竟是散心,这样也好。于是我也应了前去北京的邀约,让这个已经被修改的旅途又被修改了一次。

  同时在镇子里的熟人,还多了个H。H在我前往乌镇前就告诉了我乌镇之行的打算,不巧我们旅行的时间大概错开了来。但由于三弟突然的闯入,时间竟完全重叠了。我们在西栅中兜兜转转的时候,H也在这里面。H宣称自己和女朋友一同在乌镇蜜月,于是我们讨论着要不要逮他们个正着,后面想想还是算了。西栅两条主街,一些副街,说大大,说小小,人头攒动,大概要找一个特定的组合还是很难。

  离开酒肆不久,在西栅找了些当地有名的小吃,最后就找到临河的茶馆坐下。三弟看着写着茶名字的菜单考虑了很久,嘟囔了一阵子冬天喝什么茶夏天喝什么茶的理论,最后定下了;我就随便点了个我能念对名字的茶,就二楼坐下了。这时候H发来信息,说是想抽空过来找我们(H的女友可神秘得很,从来真人不露相,从未得见过,自然是一人前来)。

  没多久H找上了茶楼,坐在了四方桌的一边。H生性是个谜语人,说话藏头藏尾,隐而不漏。H方落座,就开始打趣三弟脱单的事情,然后问起为什么来乌镇云云的话。失恋这个事情大概知道的人有限,H大概是不知道的。H推测这一切的资料只有二:其一是当时的朋友圈,其二是后面我说的“心脏病比喻”。于是我打着谜语说着失恋之类的话,又不太想戳破又能让H理解情况,大概能缓解一下三弟的尴尬(虽然他大概是不会尴尬的吧)。最后也没能清楚谜语人H是不是真理解了我说的内容,但H装作理解了的样子。之后是一些平日老朋友谈天的话题。我突然说数年前,三个人一同做初中毕业班的毕业纪念卡牌的事情,之后大概就没一起聚过了。仔细想想,确是如此。阴差阳错之事之多,才能三人重在乌镇茶楼相见,这大概就是人间的快乐吧。

  H只匆匆忙忙地聊了一会,大概落座都没能安稳,十分钟后就告辞要离开了。我们看着H离开了这层楼,然后就接着喝茶看书。外面的船只来来往往,让我想起关于“名利”的比喻。

  本来是不计划今日去西栅的,但考虑到东栅人之多,又不想在房间呆上一天。我想,周日下午,大多游人大概回到市里了,西栅又是看夜景的地,将晚上的日程定成了西栅,这才下午来了西栅。

  西栅里兜兜转转,喝了杯酒,吃了些小吃。中间三弟想找三白酒,便循着到处的酒家。其中一家酒家和月老庙是一个方向,我打趣他,就嚷着往月老庙的地方去。临到酒家跟前,发现这个酒家是个饭馆,大概是没有酒的,而月老庙就在跟前,免不得上前看看。红色的牌子被红色的绳子,千千万万,挂在树下、房檐下、走廊栏杆下。旁边的游客或者卖红色牌子的人说着这个很灵之类的话。“共产党党员大概不能信这些”我呵呵地笑着,稍微看了看就离开了这里。

  这些事情做完,就想找个酒吧坐着,等到夜间降下。三弟眼尖,看见了一个叫酒吧街的地名,便寻过去,发现有三三两两的酒吧,但好像没勾起他的兴致,最后找了家茶馆坐下。待到夜幕落下后,就离开了茶馆去看看这西栅的夜色。

  由于昨日拜访时被人山人海逼回了住处,就与夜景失之交臂。这一次可以仔细重温一下这夜色。乌镇的夜景大概是沿着河两边的屋子与河构成的,逼仄的河道产生了一种既错乱又秩序的美感,乌黑又闪着黄光的水面,船在这粼粼的水面上晃着。

  我说,西栅这夜晚太亮了,倒不如黑灯瞎火更有趣味。三弟说,这没必要,就算不是景区,这里晚上也没有必要黑灯瞎火。是这个意思吧,但回想起昨夜大雨下的常丰街,一种更加宁静的画面浮现了出来,或许我更喜欢这样死沉的景色。

  乌镇的景色大概就是这样,既不出人意外又不会过于俗套。如果这里没有熙熙攘攘的行人,味道定不输于我去过的任何一个古镇。秀气、温婉的景象,大概这也是我选择乌镇而非苏州的原因吧,尽管乌镇很多部分已经经过了重建,用“假”来形容现在的西栅并不过分,但这样的“假”不令人讨厌。

  三弟说这样的景色完全能预期得到,再他之前也来过江南地区,这样的风景大概也不构成相当的吸引力。我们大致转了转就离开了西栅。但终于没有找到三白酒,就把它留给之后的东栅吧;也终于没有找到酒吧,就把它留到更远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