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沛行·下酒(其三)
到了晚上的时候,窗外开始一阵一阵地闪烁着白光,伴随着远远近近的轰隆声。于是我们站在窗户的旁边看着天边闪过的白光,并企图在其中找到闪电的踪迹。只是天空只是一闪一闪,站在窗边的人什么也没有抓住。雷声,波澜起伏又平静的夜晚,颇有诗意。
一
这样考虑下来,上午就是去东栅了。本想着已经过了周末,游客会少一些,但在进门的时候,就围了一大片穿着暑期实践队队服的中学生群体。一拨又一拨,不免令人有一些担忧。这天的太阳也毒了起来。我手上拿着根冰糕,以比我能够能够食用的更快速度融化着,很快滴到了我的手上。
东栅的风景在看过西栅之后,也不会惊起太多好奇。真要说神秘地藏着的,是那个名为“三白酒”的东西。大概一进景区就朝着那个三白酒的作坊走。东栅很小,很快就走到了它的门前,但这家不似昨日的乌酒馆那样门前放着块一套酒及小吃的招牌,看起来也只有一罐一罐的酒瓶。迈步进去转了一圈,大概是制酒的作坊应该有的样子,各个步骤的工具和仪器,但是还是没有那样能坐下喝酒的位置。
我说,东栅的商业化不及西栅,没有那么多讲究又方便的设置。三弟相信这里肯定能找到酒喝,于是又折回了柜台,问着老板有没有可以尝试的酒。老板就打开身边的一个酒缸,从中取出一点点白色的液体放在杯子里。大概就一下喝完的程度,然后三弟要了一杯酒酿,我们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大概是白酒的味道”,这是它获得的评价。但白酒是什么味道我也不懂的。酒酿也没有尝试,总觉得酒酿需要和什么东西在一起才味道丰富了起来,只是酒酿的话,少了一些味道。
二
喝完三白酒,顺势逛了逛东栅里面的一些小陈列馆,就离开了东栅。时间还早,我说去之前我中意的那个咖啡馆吧,等到吃了午饭再回去。这是第二次走进那家咖啡馆,这次除了上次的两位男生,好像还多了一个看起来更成熟的人物,不过站在柜台前的还是之前那位白衣男生。摩卡。我和他开着玩笑,“今天的生意看起来好了不少”,对方回答说,“是”。
三弟打量了一阵子书架上的书,但最后一本也没有看,只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现在我手上打开的书是《白痴》了。不一会白衣男生把我的摩卡端了过来。这家的摩卡没有把奶油混在咖啡中,而是做了个奶盖放在顶上。三弟问,你点的这是什么,我说是摩卡,他说摩卡有奶油这东西吗,我说大概是有的吧,摩卡是什么都有的那种。
看着看着书,就会把视线从文字上移开,看见周围的环境。心里想着,我如果能够找一家这样的店,自己做老板,放一些自己喜欢的音乐,就很好了。重要的是,这个店的位置要令人满意,要在清幽的角落,要有不多不少的客人,不至于店铺维持不走且没有生气,也不至于将座位坐满令人难受。
临到午饭的时候,我们离开了这家店和常丰街。大概之后不会再回来了。
三
打算去我来乌镇的第一天吃饭的地方吃一顿,上一次我因为一个人的缘故点了一些小份菜,这次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正这样想着,后面有人追了上来,是白衣男生,他手上握着一个钱包,大概是我的钱包,问它是不是我们的。我说是我的,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就递给了我并离开了我的视线。三弟打趣我说,钱包也能弄掉。钱包里有不少重要的东西,比如身份证。大概因此遗失了会成为巨大的困扰。
也就是在拿到这个钱包的一刻,我突然开始觉得疲惫,困意涌了上来,四周的景色仿佛隔着层幕布,画面和声音似乎也存在着轻微的错位。这不是我第一次忘了拿东西,我的插线板就落在了常丰街,这也是今天造访常丰街的原因。午饭的时候,三弟又点了杯酒饮料,至于是酒还是饮料,我们各执一词,先姑且将其称为酒饮料吧。
午饭之后,疲惫更盛起来,于是嚷着回住的地方。我说,我看见的一切东西,像是浮了起来,声音也慢了半拍。三弟说我这现象和醉了很像,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醉了,只是觉得一阵恍惚。大概疲惫的形式就是如此。回到房间以后,我就倒在了床上,陷进了混沌的睡眠。
四
不论任何时候,我都会认为睡姿和睡颜是有趣且值得观察的东西。每日的早晨,我大概都会比三弟早醒一个小时左右,这个时间我就能坐起来看我的书,或者观察着这个还在梦乡中的个体。
在乌镇的第五天早晨,我看完了《海边的卡夫卡》,并打算开始看尼采的《历史的用途与滥用》,但尼采诡异的比喻和叙述的手段很快让我暂时搁置了这本书,然后选择了《白痴》。此时三弟睡得还很熟,大概抱着一个枕头,时不时地翻一个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人大概只有在睡眠的时候才会回到婴儿时的样貌,变得天真而纯粹起来。无拘无束,也没有防备。平和是能在睡颜上读到的一切,难怪西方那些画家执着于将人的睡颜用油画或者什么别的画临摹下来,这是自然的美,自然是有画下来的必要的。
但另一方面,睡眠和性又存在着内在的关联。这样平和的姿态和神情又不免和妖娆与色气联系起来,复杂和矛盾是美的可能性之一,这不令人讨厌。大概在我看了一阵子《白痴》并打算休息一下,合上我的书本的时候,三弟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揉起了眼睛,然后侧过身来拿起手机开始看。大概是讨论今天去哪里的时候了。
五
我醒了之后,还是感受到巨大的疲惫。于是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又打算睡过去,但失败了,只能坐起来。下午还有很长的时间才结束。本来从常丰街回来的时候,打算和酒店的老板交涉,退了最后一天的房钱,就在今天下午直接返回上海,但这样的想法自然是会落空的。但这个下午和晚上也并不打算放更多的行程,我大概也没有精力了。
三弟看我醒了,问我为什么累成这样子,后面还要走上海,走了上海还要去北京,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可能“内耗”太严重了吧。“内耗”对我来说还算个时髦的词汇,但似乎它流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内耗”评价这个情形可能再合适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倒不至于会这么累,只是突然的事,我这样回答到。
六
想起昨天晚上,我从箱子里捞了一件不算大的黑色衣服给三弟,他毕竟两天没换衣服了,在这样的夏天还是不太好。他把衣服洗了,等到第二天早上就又能换上。还行,穿上之后并不突兀,风格也算合适。
今夜到了更晚的时候,天空中闪起了白色的光。大概是雷暴天。我们站着看了一会,没有发现闪电的踪影,只是闪着白色的光,于是又特意走到了楼下去,看对面的天空,但也只是白色的光。老板坐在柜台的后面,看着我们一上一下,问我们是不是没吃晚饭,这个天要出去可麻烦了。我说吃过了,只是打算来看看这闪电。
于是接着回到房间看着窗户外的天空,三弟掏出手机打算抓住一些闪电。虽说有一些可行性但果然还是有些难,这个时候我看见飘过的一条白色闪电,便“噢”地叫出来,我说这个手机指向的方向不太对,但应该能够拍出来的。然后我就去洗澡了。等到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接着拍着闪电,我心想他精力旺盛的程度看来还在我预期之外。“如何,有什么收获吗?”,三弟把手机给我看,看样子抓到了不少的闪电,有一些还有着清晰的样式。精力好真好。就这样子,闪电的吸引力也弱了,直到什么晃眼的白光一下子覆盖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