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断被改变和割裂的缘故，这趟旅程并没一种清晰的“结束了”的感觉，好像是不断铺开的一段逐渐展开的一个故事，主人公和舞台的变动总是引起新的主题和剧情。这或许是旅游本身的含义，但在我这里旅游变得静态了起来，便黯淡了不少。这应该是合理的旅行吗，回到旅馆之后我这样想。

一

　　昨晚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得不怀疑昨晚房东说是今天给我们调整，最后也不会调整。这样不祥的预感甚至不能说是预感，而是某种合情合理的推测，以至于在听到房东说自己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没有换的时候，也不觉得特别惊讶。但考虑到昨晚的情况，大概是不能按照之前的安排酒这样睡下去。“如果睡不着就上来吧，我大概睡着后会安分不少。”我这样重复了几次，但大概他是不会选择这个选项的。

　　我坐在凳子上，三弟说他睡下面的沙发吧。或许大概只能这样做，我看了看那个狭小的过分的沙发，我大概压根睡不下去。这大概是我的问题吧，才弄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不过好像我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行吧，委屈你一晚上了。”这个晚上我睡熟了。

　　等到起来的时候，热出了一身汗，再看看手机。发现已经不早了。上面是Nof在群里和私聊的几条消息，这我才意识到是睡过了。我匆匆回了几句，三弟好像还睡着，一只脚支楞出来。可能是我下楼的声音把他叫醒了，但总之是我们不负责任地睡过了。把东西收好，用昨天买的面包当作早饭，和前台说清楚了换房间的事，我们就离开了住处。我问他睡得如何，其实我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那样的沙发……

二

　　颐和园或者圆明园都很难给出一个立体的北京的形象，但是在走入胡同的时候，北京倏然立体了起来，一些微妙又独特的魅力开始从其间散发。午饭可以说令人愉快，小吃这类食物总是不会令人反感。芥末白菜说是一种奇怪的菜，但看样子只是覆盖有芥末的白菜。烧卖之类的味道挺好，毕竟是招牌一样的菜品。

　　这里可以看见不少曾经听过但没见过的有名的老字号，但大多只是在门口稍稍瞥一眼就走过了。Nof说这附近有一家汉服店，兜兜转转最后进去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想起之前因为汉服这个事情起了类似争执一样的东西，现在看到它还不免有一些尴尬。这家店里的汉服也不怎么吸引人。

　　这条主街很快就走到了头。然后是一些盘根错节的胡同。说是这些胡同间藏着些有趣的店铺，这样的事情总是令人感兴趣的。

三

　　大概是没想到能在一个没有凳子的书店中呆上两个小时。这个胡同间说是有一家小有名气的老书店，最终找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家门面老旧的不起眼的店铺。看见我们打算进去，店主让我们扫了下场所码就看自己的书或者电视去了。

　　这是一家非常逼仄的店铺，整个屋子呈长方形，中央被一大摞书和其它的小物件占住了，周围一圈又是书架，只能留出一条才通一人的窄过道。这里除了陈列的书，还有一些老的房屋的榫卯结构、月饼模具、老挂锺、老毛像等等东西。书籍内容也是花样繁多，比如上个世纪的图画游戏：一笔画、找不同等等益智题目绘于其上。我正看着，三弟丢给我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寒假作业还是什么样的东西。翻开来看是成语中间挖出两个字的小学语文题目。店主也看自己的东西，没有太吱声。

　　我大概随意地在里面看着书，但由于只通一人的过道，看起来随意也是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抓到一个机会离开了自己在的半圆，看见了门前摊开的大本子。大概是从17年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记录，来到这里的读者会把自己的想法记在上面，一直到了附近的日期。我大概一页一页地翻着它。这个册子前面的数页非常周整，公正地写着自己的想法和署名；后面就花枝招展了起来，一个硕大无比的签名占据整个页面的情况也有。还有不少多次造访在此前自己的签名下增加新的留言的。

　　这些留言中不少对店主传承传统文化这个事情赞不绝口，说是这位店主能说会道。我看了一眼正忙着自己事的店主，可能我们不属于看着像对这些传统文化感兴趣的人吧。但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三弟突然问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于是店主果真开始涛涛不断了起来。从北京有名的小吃一直说到四合院结构的讲究，Nof在一旁不断地做着笔记，我则换着自己的腿脚站立。

　　店主每说到个什么，自己店里有一些相关的东西的时候，总是要起身走到这些东西的附近，一一指给我们看，不如阶梯旁边放的石头、若干年前哲学系的研讨报告等等。然后也会说本地的传统文化普及的情况。在哪里打断都不好，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小时。我的腿也有一些算了。一直到了新的客人进来，我们才找到了离开的机会。人情味却艰难的店铺，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此后还有兴致这样对北京哪些地方的豆汁好喝侃侃而谈。

四

　　也是听了店长的推荐，我们决定去尝试一下豆汁。可惜豆汁确实是不太好吃的东西，虽然称不上“馊水”这样难听的味道，也绝对不会激起我尝试第二次的想法。焦圈味道不错，朴素且脆。然后是涮羊肉。和上海或者西北的羊肉做法不同，北京的涮羊肉似乎有一个不小的膻味。用矿泉水做的锅底也让人觉得些许不妙，肉本身口感不错，但总觉得味道并无变化。北京的食物可能确实不那么讲究吧。

　　此后两位又有了喝酒的兴致，于是决定去找另一家被推荐的酒吧。骑着车经过天安门。说来惭愧，这是第一次看到不是照片中的天安门。本以为实际会再宽阔一些。有不少车也经过它的门前，喷泉在广场上涌出，密密麻麻的举着手机的手。骑着车的人也举着手机拍着这栋独特的建筑，我从期间找了些缝隙骑了出去。这就是象征一样的东西，象征的魔力大概是很难衰退的，就如同即使是残垣断壁还吸引着人们的圆明园。

　　但是酒吧的人太多，这一趟就是徒劳。后面又尝试了几次，却都是徒劳。不少店铺也开始收摊了，于是草率地结束了今日的日程。我和三弟决定骑车回住的地方，Nof就在地铁站和我们分别了。

五

　　北京骑车还算舒服，并不太热，也有独立的车道。骑车的途中，我又搬出了之前关于爱情没有谈完的事情，然后说到独身主义。然后是社会的压力一些事情，但没有说太多就抵达了住处。这一次成功地换到了带有沙发床的房间，沙发床展开之后甚至看起来非常舒适。这样三弟总能睡一个好觉了。

　　第二天三弟有另一个饭局，然后就去哈尔滨了；我打算就在退房后直接去机场了。这样这样突兀的旅程就接近终点了。我说，“大概和我出来旅行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吧？”。“这倒不是，风格不太一样。”“没有，我总觉得和这一切有一个巨大的鸿沟，就像两个不交汇的球体，我不太能理解另一个球。”“不至于不至于。”“早点休息吧，今天看起来能好好地睡一觉了，前天的事情是我的问题。”

　　大概也就是这第三天，我渐渐适应了北京的逼仄，觉得是一种理所应当的样貌，不论它和北京明面上的大气磅礴多么格格不入。这一天我醒得很早，看着楼下的窗户发呆。看了会书就下了楼。这大概总算是睡成了一个好觉，至少现在可以翻个身了，我这样想。后面我坐在一个像椅子的桌子上正在考虑坐着的是椅子还是桌子的时候，它被我坐塌了。

后记

　　实际的旅途距离完成这一篇已经是半个月了，不少的信息和感情都随着时间的变动而消失。三弟一瞬间产生的想要记下这一切的想法也只是昙花一现，无论我怎么劝都没有用。或许我也产生过想要代笔的想法，但这毕竟不是我的感情，最终也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罢了。但遗忘总是一种美妙的方药，这些伤痕大概慢慢就消失并不足为道了。于是希望从旁观者的角度去记录这些可能存在的谈话的夜晚的内容也就不那么必要了，故事总会从新的角度涌现并成为新的趣味。很快。

　　这篇流水账一样的游记也只是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一部分事情较为忠实的记录。在西藏计划告破的现在看来，或者这一趟突兀又滑稽的旅行就是被我称为“毕业旅行”的东西了。这样也不坏。能够作为自己和旁观的角色见证了这一切的细节和变动，已经是种乐趣的体验，以后大概不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