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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怎么称呼，居然想了好一阵子。希望这样叫不会显得尴尬？算起来，好久不见了。上一封信遗失了真是遗憾，推荐书和音乐这些只能期待有可能出现的这封信的回信了。剪纸也就没有办法了。事情是因为残缺才富有诗意的嘛，不过这也是我喜欢信这种交流方式的原因。如果是邮递的信，这种意味也就更重了一些吧。那种发出去就可能杳无音讯的东西，真是蛮有意思的，这也是信的命运吧。

　　其他的事情暂时先撂着，我尝试一下回答那三个问题吧。初次看到三个问题，以为第一个是最难的，但仔细想想是最后那一个，也不存在什么隐私之类的事啦。那我就尝试从这个最难的问题开始解决吧。

　　之所以说这个问题比较难，是觉得几个形容词两个形容词离我蛮遥远的。我查了一下“懊恼”的定义：“因委屈或愧悔而心里不自在。”给的例句是“即使被别人误解，他也并不懊恼”。遗憾的意思我倒是知道。但是这个最字就很难了。说我是一个沉闷的人倒是可以，但是这两种感情似乎离我很是遥远。怎么说呢，感觉，如果什么事情发生了，我也难得激起这样子的想法。委屈我是很难感到的，似乎也没碰到什么让我委屈的事，或者说我心大吧？至于愧悔，这个事情就更少见了。我很少后悔什么事情。至于后悔就是觉得当初应该做什么而不应该做什么之类云云，可能一瞬间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很快就消失掉了。正如小径分岔的花园，一条道路在某个地方分叉，便构成了一个新的世界。我选择了其中一个，也就这样成为了自身；另一条道路上的怕不是我吧。所以这样子的心态让我不太产生后悔这种情绪；同时我也接受缺陷之类不完满的因素。所以遗憾的心情若要产生便更是困难了。倘若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的话，差不多就是“佛系”了吧。但是又很奇怪的，我自以为自己是一个看起来大大落落，但是还算敏感的人，不应该没有这些细微稠密的情感才是。但在仔细的思索之后，我觉得没有什么。

　　但这样子也未免会让现在的读者感到索然无味。所以说一个可能和这种心情有关系的事情吧，然而我也早就释怀了。即使曾经有过可能类似的感情，现在或也早已不在了。

　　是初中和高中时候的事。我小学六年级和中学时代都是在一个成都的私立学校里度过的，这个学校在当地挺有名的，也有很高的直升率。所以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在这个学校就读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于是在这个阶段里我有很多七八年的朋友或者同学，但是在直升的过程中也会存在之前的好友分到同一个学校两个班的情况。虽然叫很多情况来说已经再好不过了，但总是叫人遗憾。于是你或许大概知道我要说什么样的故事了，但是为了避免感到无聊，请先打消自己的猜想吧。

　　其实上面的背景并没有描述完。这里再补充一些东西。我中学时代在的学校一直都有精品班这种东西，即使小学也是。我当时是小学五年级稀里糊涂地通过笔试（这是另一个诡异的事了）进入这个学校，然后进入了初中部的两个精品班中的一个。时间很快到初三了，这个时候也是决定直升的时候了。然而高中很特殊的是，他的两个精品班是两个等级，分为更优秀的和一般优秀的。既然这样说了，这个故事就更平常不过了。

　　下面可以开始正是讲这个事情了。当然是说关于我和我的好朋友的事。下面以 L 君代替他的名字吧。我们是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做同学的，初中也是一个班。怎么说呢。我是那种不太外向的人，平时也喜欢孤零零的做事情（直到现在也是）。加上初中学校实行的是住宿制，然而我是走读的。所以从哪个角度都是和同学关系更疏远一点的那种，于是很容易想见我并没有太多的交心的朋友。L 君是其中的一位。前面的事情就不多说了，总之我一直感到很幸运能有 L 君这样子的朋友。非要说的话，其实已经结拜兄弟了……总之这之前的事情琐琐碎碎，就跳过吧。

　　虽然我初中很划水（我一直属于很划水的那种），但还是勉强又可以进入更好的精品班的资格。遗憾的是 L 君没有。然后，当时我说服了我的父母，我的班主任和年级组长，选择放弃进入最好的那个班的资格进入后面那个。每一个年级一共有一百来个人直升，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这样子干过。我很难说是不是因为 L 君的缘故，但是坦白来说，极大程度是因为这个。对于我这样的人，能找到一个朋友是很难的。所以这一番努力之后，也就能继续和 L 君做同学了。后来高中快要开学了，然后军训、开学。拉拉杂杂一堆。当我走到我的新教室的时候，我的初中同学及高中同学告诉我，因为我选择退出最优班，以及两三个直升的同学违背直升协议去了期中，于是通过最后在直升期间内的先导课的结业考试中的三个优秀同学升入其中。他告诉我那场考试我是考的最好的，但是我自己选择退出了，所以并没有通知我。然后我就知道了，L 君进入了最优班。这个时候，我正好看到了他，确认了这个事情。他大概给我解释了为什么没和我说这个事，然后抱歉地笑了笑。

　　事情就是这么诡异，可能其他人看来这巧合也过分了点。所以自然而然的这里会产生这个故事中应当会出现的后悔的倾向，也是我讲这个故事的原因。在那很久之后，我都觉得很难受。倒不是因为他去了另一个班，而是我在这一个班。我为他能去哪一个班而感到高兴，他可以有更多优秀的同学、获得学校更多的帮助，是真心的高兴。同时觉得自己如果当时什么也不做就好了，这样还能继续是同学。于是这样，在高一上的时间内，因为不在一个班，寝室也不在一层楼，平时难得见到面，也就上操之类的能打个照面。于是当我在为高一艺术节写班级节目的话剧剧本的时候，不免觉得遗憾。这种心情真是难以描述、更难以消解。这种心情持续了一个学期，他是知道的，但也没有说什么。

　　然后到下半学期的时候，我们高中有一个类似于团队建设的大型活动，有一个下午是户外活动。那个时候是夏天，最后是那个翻墙的活动。就是一些人作为支柱把另一些人托上高墙然后再上墙之类的。我想你也玩过。当时我们分到了一个组里面，但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坐在一起看其他人四处跑啊跳啊。然后我们就在那坐了很大一阵子。后来爬墙开始了……最后我找到 L 君的时候，白体恤上就全是泥巴脚印子了。然后紧接着的校运动会，L 君是学生会的人，自然要负责纪律啊什么东西。然后我在学校里瞎溜达，去了趟小卖部买了瓶水给他。

　　后来我大概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想。或许正是因为当时我选择下降，才会有上升的机会。我想这样子也就够了。我是一个阴沉的人，平时就喜欢翻翻杂书，周末也不会有什么交际，思想也总是混乱消极的很；然而 L 君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很积极、主动，在同学间也很受欢迎。我想，这样也就够了。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觉得，这个机会给他比握在手里更好一点。当然，这也是瞎想，可能不论我是不是做了那个决定，他都会上升一级。但是并没有什么遗憾的，我有着一个朋友，突然自己觉得非常难受的时候可以倾诉，可以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听着自己的抱怨，或者听我平时的漫无边际的空话，我觉得已经很好了。这样看来，我稍稍远一点，他会有机会结交更多的人、认识更多的朋友、看见更多的世界。后来我甚至有点庆幸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虽然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发挥了什么作用。但是看见他后来过得很好，我也就释怀了。

　　再后来，高一下分文理，于是又有了一次调整班级的机会。当时我的成绩出奇的好，于是没什么疑问的可以到 L 君的班级。我的班主任希望我过去，他觉得我可能在那边可能会有更好地发挥。我后来还是放弃了，呆在了原来的班级，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后来又陆陆续续发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整个故事差不多交代清楚了。至于我中间的心情变化，是很难用形容词之类的描述的。如果希望更真切地知道我当时的想法的话，或许可以在这些句子的构造，以及叙事的节奏里略知一二吧。所以我的懊恼就是这样，无来由的生出又消失，最后甚至这样子很完满。所以所谓这种感情，我怕我是真难得体会一次了。我自以为这一个问题我是回答了。

　　然后我试一下回答第二个吧。这个答案就相对随意了，因为我的答案自身就是随意的。这里重述一下前提是不考虑生计问题，也就是也足量但不保证丰裕的资金，我是这样理解的。如果让我选的话，如果假设我有那么一点点文学或者音乐的才能的话，我想做一个流浪歌手在各地走走。就是到处走走，先把中国走一遍，走累了就在就近的城市歇一歇，看看当地的博物馆、非遗什么的，就一间小旅馆里面写写歌，作作诗，最好的话是有个能力写一个长篇小说。然后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问题，学习我感兴趣的科目和知识。如果在一个地方呆的厌烦了，就继续走。中国走完了就沿着中东的方向往西走，去一趟埃及，然后往上走去欧洲。把欧洲差不多都走一圈，走累的就找个民俗呆着，继续写诗写小说，学习以及游览。北欧这些地方我要多呆一会，看看北极光什么的。然后继续到处走。

　　如果能活得久一些，就走完了全球还能勉强回到中国，我差不多也就累了，就去云南贵州四川交界的那个泸沽湖里呆着看日出日落，写写旅行记录以及回忆录，把自己所见所闻都写下来。偶尔去其他城市拜会拜会老朋友。然后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就可以了。

　　这样看来这个答案是够自私了，我没有提到自己的父母、妻儿家庭、朋友和社会事业什么的。我想平时回家看看，在家里带一些时日就可以了。家庭的话我并不想考虑，这并不是我理想生活的一部分，我是个浪荡的人，并不想连累其他的人过上这种漂泊的生活，并且我是一个习惯自由的人——看起来很是一个没责任心的人说的话了。以及朋友，或许我有提到，既然是旅行，到一个地方就拜访当地的朋友。当然并不会又很多。社会事业？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了。它本就与漂泊的方式格格不入。如果存在那么个清闲一点的工作，比如一年都某个高校里呆个三四个月讲讲课，然后其他时候就自由地到处走走、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这样最好不过了，不过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吧。如果以什么责任心或者别的来指责我，我也是会心虚的。因为在这种生活里，责任心没有什么容身之地，我也觉得苦恼。

　　这样，我觉得我的第二个问题也回答了，虽然觉得可能自己回答的不是你想听的内容？但是我尽力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倘若为这个选择遗憾的话，我也觉得遗憾，但人生就是一个稍纵即逝的东西。有形的事物终将凋亡。

　　然后我来回答一下第一个问题吧。猎人、农夫、铁匠、木匠、神职人员、外科医生、天体物理学家、小说家、桥梁工程师、幼儿园老师。这个是没有采用先后的，如果要排个先后的话，估计是农夫和猎人占首，神职人员和天体物理学家，然后是幼儿园教师和小说家，其余的话看着办吧。总之既然有十个席位，那谁先谁后就不重要了。至于原因，相当主观了。不过既然是个问题，也许可以对人的性格分个类吧？或者判断一个人的决策能力？我还是大致说一下自己的原因吧：农夫和猎人，满足或是需要，并且这两个的新环境生存能力很强，适合开荒；然后是神职人员使留下的人保有生存的希望，科学家尽量留存人类世界遗留的智慧；幼儿园老师和小说家担当教育的职责。其余的就是保证可以有屋子住，可以有好的工具使用，可以排除简单的病痛。这样就足够了。至于其他没有上榜的人，原因不一一赘述了。至此我认为这三个问题算是解决掉了。至于你是否满意，我就并不清楚了，我尽量保持真诚就可以了。

　　然后猜想着你的上一封信是有书籍推荐之类的东西。我试着也推荐一些吧，可惜最近读的书是真不多，而且很多还不令人感到满意。可能之后都会这样了，毕竟也越来越忙了。这里我还是推荐一点吧。《荒原狼》，虽然感觉你很可能读过，我还是列在了这里，对它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也许是代入感？如果没有读过的话，请试一下吧，应当是不会失望的。音乐的话，我并不是太敢使用这种形式推荐出去。说实话，我平时惯于听的音乐都不太开朗，阴郁的小调占了大部分。欢腾的曲子也莫过于贝九了。所以我试着在这里不推荐古典乐，先推荐一个《归乡》吧。本来是火影的一个配乐，高梨康治谱曲，不太好描述，可能听了就知道了？本来不是个看动漫的人，但是火影是个例外。很难说明原因，都看了多少遍了。总觉得有一些特殊的情愫吧。虽然我没听什么歌，还是推荐一点点吧？David Bowie 的Five Years， Ashram 的 For My Sun 以及 Tamino 的 Habibi。这样子，你估计就知道我平时听音乐的风格了吧？

　　然后，说起这个，现在也可以反问你我这里回答的第一个（懊恼）和第二个问题（没有生存压力）啦。我也有那么一些兴趣吧。至于第三个，你肯定正经地想过了，所以我得换一个。所以，既然我这里讲了一些关于我的朋友的事，请你也稍微说一说你的朋友吧？如果可以的话？

　　最后的遗憾是不知道你的上一封信里写了一些什么。我是挺想知道的，这样子我的回信里也可以有一些评述。可惜遗失掉了。现在希望的是这一封就不要遗失吧？最后愿笃志，找到自己的那本书。这次，就这样吧。

　　顺颂清安

　　廙水

作于 2019 年 3 月 3 日。